暗涌（二）
03
王俊凯有认床的习惯，在陌生环境的第一晚总是睡不安稳。就算昨晚考了三小时竞赛题，睁开眼看看也才六点钟。
轻手轻脚下了床，一抬头就看见刘昊然背对着自己睡得正香，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小裤衩，白亮的后背触目惊心地裸着，在略盖了一点被子的部位弯出清瘦的弧度。
王俊凯踮脚看看，刘昊然呼吸均匀，身体随着气息的节奏微微起伏。他伸出食指，试探性的戳了戳刘昊然的背，轻轻叫道：
“昊然？”
对方没有反应，呼吸的节奏依旧平稳和缓。王俊凯捏了捏手指，伸出半个手掌，从指尖触碰开始，一寸寸贴上了刘昊然的腰部。
年轻的肌肤紧实细腻，一晚上没盖被子的部位有些凉，给王俊凯微微发热的掌心以陌生的触感。温差使他猛然惊醒，慌忙拿开了手，大气不敢出地看刘昊然的反应。
王俊凯希望自己是看错了，因为刘昊然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秒。
这不是他想要的。
还好，那微小而令人安心的起伏又恢复了。王俊凯愣了一会儿不敢动弹。
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，脑海中却是那个光裸的脊背静止的样子，仿佛一个巨大的光斑，挥之不去。
事情似乎发展到了棘手的阶段。
这场一见钟情的烂俗暗恋，王俊凯任由自己一步步陷入。他不是个纠结的人，欣赏了就去了解，喜欢了就去接近。他自信自己不是赤手空拳，一路涉水而来，尽管有些许疲惫，但总归是向着光亮走。
只是到了兵临城下、短兵相接的地步，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毫无底气。刘昊然对他很好，但与别人并没有多少不同，似乎是在享受学长照顾学弟的感觉而已。对于王俊凯不会的题目，他能够给出解答；王俊凯不熟悉集训的规矩、向辅导老师们套瓷的技巧，他乐于指点；而且，他似乎把自己当小孩子，在保护自己这件事上颇得乐趣。
王俊凯不想失去这样的刘昊然。
即便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说：再近一点吧，你不是很喜欢他吗？而另一个声音却总是出声反驳：万一呢？万一失败了呢？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吗？
他只能先安营扎寨，在高墙之外等待一个未知时机的来临。
第一天上课，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消化。晚自习时，王俊凯便特意多留了一会儿，减少和刘昊然独处的时间。背着一书包试卷正要敲寝室门，却听见房间里似乎有人在争吵。
“我妈说了不要你的钱就一分都不会要！我更不会！”
“你爱去哪儿去哪儿，别来烦我！”
王俊凯放下敲门的手，犹豫了一会儿，还是转身离开。他解下书包，揉了揉发酸的肩膀，走到走廊尽头往窗外看。
这座陌生的城市远比家乡繁华。晚十点钟，街面上依旧车水马龙。小贩叫卖着臭豆腐、里脊肉饼，乘凉的大爷大妈牵着孩子或狗回家，年轻时髦的情侣在路灯下拥抱接吻。一只流浪猫轻盈地跃上垃圾桶，翻找着今晚的食物。
房间里的声音还在若有若无地传来。
王俊凯突然发现自己很不了解刘昊然。
他在怎样的家庭里长大？除了妈妈和姐姐，他为什么没提过其他人？小城的十点钟是他们放学的时间，每天回家后，他过得快乐吗？
王俊凯突然很怕。省城已经有近千万人口，而北京更大。等他们离开高中校园，失去了竞赛、高考的共同话题，其实与陌生人没有什么分别。那他们或许会像两粒种子投入大海一样，再也不会相遇。
这样的想象让王俊凯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。
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。
“你很想拿一等奖吗？”
王俊凯躺在床上，没有看向突然发问的刘昊然。他在黑暗中盯着年久失修的天花板，发现有一块板材似乎摇摇欲坠。
“当然想啊。”
他一边回答，一边想起一小时前，他小心翼翼地进门，看见刘昊然眼睛微红的样子。
他当然什么都没有问。
对面床上，刘昊然把腿架起来，似乎叹了口气。
“是啊，拿不到一等奖，不能保送，那我们搞奥赛还有什么意义呢。”
“那也不一定。不能因为没有结果，就否定过程的意义吧。”
刘昊然看了看对床的王俊凯，觉得他今晚好像安静了很多。
“可是这个过程未免代价太大了。从高二开始就要停一半的文化课，高二下开始上全天的竞赛课。集训、考试，花费这么多精力、财力……”
王俊凯翕动嘴唇，想说什么，比如你是不是压力很大、其实你可以和我讲一讲。话到嘴边，又缩回了安全区域：
“我刚开始也没想那么多，只是误打误撞开始了。既然开始了，就想尽力做好。”
邻近的马路上时而穿来汽车驶过的声响，反而显得这一间十几平米的屋子格外寂静。
“小凯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有秘密吗？”
王俊凯仰头看着，感觉天花板真的要掉下来了。
他不由得闭上眼睛。
“那你有吗？”
“我……算有吧。”
“那我也有。”
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，等到王俊凯再睁开眼时，轻盈的黑暗里已经混进了刘昊然均匀的呼吸。
一夜过去，依旧是王俊凯醒得早。他爬下床，看到还在熟睡的刘昊然，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一根强烈的光线斜射进来。
王俊凯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，耳边轰鸣着什么东西坍塌的巨响。
刘昊然妥妥帖帖地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。
04
到省城的第一天晚上，刘昊然做了一个梦。
梦里已经是高三开学后的光景。秋天了，舒朗的风卷起洗到褪色的窗帘，缓慢地在他眼前蒙上一层水蓝色的阴影。同桌潇潇揪住窗帘的一角，漫不经心地问他：
“那个叫王俊凯的小学弟，有没有女朋友啊？”
他手中的笔有两秒钟的停滞：
“你也认识他？”
“好歹是高二的级草，成绩好长得帅，听说对人也又好又温柔，你打听打听哪个女生不认识他啊？”
这么出名啊。刘昊然歪了嘴角笑笑：
“我说大姐，您都高三了，就别想着老牛吃嫩草了行吗？”
“我就问问，是你思想不健康好吧。说起来这么完美的男生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啊，该不会是个小gay吧。卧槽，有点带感诶！”
他写下最后一问的最后一个字，叹了口气：
“世界就是被你们腐女毁灭的。”
“昊然！”
说曹操曹操到。
王俊凯斜倚在门口，挥着手中的一本物理书。因为从楼下跑上来的关系，头顶的几根头发有些乱糟糟，从他的角度看得很清楚。他有点想伸出手来把它们抚摸好。
“我才发现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你的书装我书包里了，没耽误你用吧？”
“没有，没事儿。”
“那就好，我走啦，不打扰你学习。”
大楼中庭的楼梯弯弯折折，他看着那个黄茸茸的身影出现又被挡住，挡住又再出现，直到变成小小的样子，消失在一楼的某间教室，才意识到自己在门口的栏杆上趴了多久。
昨晚刚下了第一场秋雨，空气里还悬浮着湿漉漉的水汽。一股寒冽的风吹来，灌满了他薄薄的白色衬衣，还没来得及打个寒战，一滴雨水就从屋顶上落下，打湿了他的后腰。
“天冷要加衣啊~”
他放下卷起的袖子，抖抖索索地跑回了座位。潇潇托着腮笑眯眯地看他：
“真的挺可爱的啊。”
“啊……对啊，他是很可爱，还像个小朋友。”
他拔开刚刚扣上的笔帽，在空荡的教室里发出突兀的脆响。
“其实他也很聪明的。”
潇潇斜过眼来，一丝狐疑地看他：
“问你那么多了吗？”
闹钟响了十几秒，刘昊然猛地睁开眼，摸索着按掉。
木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，王俊凯端着脸盆进来，肩上搭了一根水蓝色的毛巾。
“你醒得这么早啊。”
刘昊然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嗯。”
王俊凯小小地应了一声，没回头，背对着他整理着漱口杯。大概是还没来得及梳头发，平时柔顺发亮的头顶翘着几根软软的毛，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。
像是在梦里那样。
刘昊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，差一点就要摸在那颗小脑袋上，在空中停留了几秒，又缓缓地抽回。
他晃了晃酸沉沉的头。胳膊伸展在清晨的空气里，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。
今晚还是把妈妈硬塞进来的睡衣翻出来吧。
hrgg的家庭秘密
以及xkdd动手动脚（高能起床梗）以为自己被发现
其实只是hrgg在梦里被xkdd的手冷到了
